竹園雞

[無錫]吳翼民

每次去浙江長興農家樂休閑度假，多半沖著那兒的竹園雞。

那里幾百家農家樂都有著“迎客雞，送客鴨”的規矩，亦即入住首日首頓必有一只老母雞煲領銜，離開時必有老鴨煲當家，余者有葷有素，凡十菜一湯，絕不茍且。其中最令人期待的就是“迎客雞”，因為它是純生態食品——竹園雞。

長興靠山傍水，山嶺和地面密密匝匝生長著毛竹，都修長高聳。只要在修竹夾道的山路上散步，處處是歡躍撲騰的雞鴨，且以母雞為多，那些個老母雞呀，一只只都長得圓圓滾滾，酡紅著小臉，膨脹著身子，走著小步，看著都討喜。倘逢到春冬，母雞煲必投以春筍和冬筍，其它季節由扁尖取代。

吃過了長興的母雞煲，便滋生了帶只竹園雞回家去的欲望。離開農家樂的那天，我起了個大早，偕妻子同逛當地的農貿市場。

徜徉良久，目標出現，一個農村婦人蹲守在攤位上，篾籃里蹲著幾只母雞，其中一羽蘆花雞，臉色紅彤彤、毛色鮮亮亮，正是我想要的那種。婦人夸我識貨，說是那雞是她飼養的雞中最漂亮的一只，說著便縛而稱之。誰知，這雞果然好力氣，一掙扎便把縛著的稻草掙了個松散，繼而縱身一躍，逃之夭夭啦。我忙去逮它，結果此雞煞是靈活，一竄便竄到了老遠。回眸看婦人，婦人沒有發急，也不去追逐那雞。這下反是我發急了，嚷嚷：“蘆花雞，蘆花雞逃跑啦。”婦人聽后“撲哧”笑出了聲：“讓它逃，逃不走的，肯定是回到自家竹園去了。”

我仍有點著急：“就算它認得回家，途中不會讓人攔截抓走？”婦人坦然回答：“我們這里沒有人會半途去攔截別家的雞的，客人嘛，也一般不會去捉取的。一里多路，很快就能到家。”我將信將疑：“它真的能夠回家？”婦人大笑起來：“不騙你的，我們這里的雞大多都認得回家路，也不會有人偷雞摸狗。誰會貪這小便宜？”

我午飯后便將動身回家，顯見是與這只蘆花雞失之交臂啦，便作別婦人往回走，一路上，回味方才的那一幕，倒是嘴角上翹——此地路不拾遺，連一只雞也沒有人半途捉了它去，若說全面小康，這才是呀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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