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江路的夏天

[上海]展顏

每次去蘇州，我都要去平江路看看。

幾家店鋪的雕花木窗下，不約而同盛開著悠然而飽滿的繡球花，淺紫的、淡綠的、粉藍的……繡球花中有一個品種叫作“無盡夏”，如今儼然成為繡球花的代名詞，因為繡球花的花期從六月開到九月，確實有無盡長夏之感。李漁在《閑情偶寄》中曾給予繡球花無上的贊賞：“天工之巧，至開繡球一花而止矣。”意思是，天工的巧妙，體現在繡球花上就算到達了頂峰。繡球之精致、絢麗、繁蕪，確實巧奪天工，無與倫比。

本來，夏花里頭，我最喜歡的是香花三絕：白蘭花、梔子花、茉莉花。三絕皆白，素潔、幽香、清雅。但看過平江路的“無盡夏”后，突覺帶有色彩的夏花才更能襯托平江路古色古香的氣質。就像我走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，霍然看到一架如瀑傾瀉的火紅凌霄花，一簇簇在微風中飄搖曼舞，像一只只小喇叭似的吹奏著歡快的夏日舞曲，那般驚艷、奪人眼球，勃勃生機調和了寂然的暮氣，仿佛垂垂老者跟前立著個活潑孩童，讓人不免生出人間可愛的欣慰之感。

蘇州老同學知我又來平江路，不忘叮囑我：“這次記得一定要喝杯蘇式綠豆湯啊！”尋到點評網上排名平江路第一的“小娘魚”鋪子，買了一杯蘇式綠豆湯，果真配料豐富，綠豆、糯米團、紅綠絲、葡萄干、蜜棗，泡在冰鎮的薄荷水湯底里，一杯下肚，四體清涼，和我在上海喝的綠豆湯全然不是同一回事。

來平江路，當然還要稍做停留，喝杯茶，歇歇腳，聽幾曲吳儂軟語的評彈。選了一家綠植縈繞的評彈茶館，點上一杯茉莉花片，再點一曲應時的曲牌小調《好一朵茉莉花》：“好一朵茉莉花，好一朵茉莉花，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。我有心采一朵戴，又怕看花的人兒罵……”琵琶三弦，輕清柔緩，余音繚繞，絲絲縷縷的蘇式情調就如畫中水墨，一點一點氤氳開來，令我通體涼爽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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